中国的科技公司,为什么总是倾向于割韭菜?
最近看到一个问题:字节跳动(抖音和TikTok)的创始人张一鸣成了中国新首富,相比美国首富马斯克,到底有什么区别?
首富轮换很正常,我也不想刻意去贬低某一方,但整体来看,中国的科技公司创业者们,和美国的创业者的确有着底层逻辑上的不同。中国的创业大佬们,似乎总有一种割韭菜为先导思维的倾向,而美国的创业者则似乎不太一样。
这其中又反映了什么样的深层次问题呢?
也就是说,“破坏性”才是创新与创业的核心命题。先破坏、再创造。
马斯克就是非常符合破坏性创业思维的一个典型案例。在对待星际运载火箭的两大瓶颈问题(成本和运载能力)方面,NASA似乎手足无措,但马斯克选择了破坏性的想法:既然成本太高为什么不回收利用火箭呢?
我们以前很难想象一件事:将火箭安全发射出去,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,还要让火箭从太空中乖乖飞回来,在近地面时立起来慢慢倒退回到其发射架之内,这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。
但马斯克最终做到了。他的“破坏”思维变成了新的商业模式。
另一个破坏来自火箭的材料。当火箭遇到安全性和重量之间矛盾所构成的瓶颈时,马斯克选择了“倒退式破坏”——都别整什么碳纤维之类高大上的了,火箭这玩意儿不需要那么高端,咱就用不锈钢整它得了。
没想到,材料学家们毕生的研究都敌不过一个逆向思维,不锈钢果然成了马斯克的星舰之成功秘诀。
在一段采访中,马斯克谈到他的破坏性思维。
瑞安·达戈斯蒂诺(采访者):据我所知,这种做法(不锈钢材料和双层不锈钢外壳结构)之前从未被建议过。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。
埃隆·马斯克:是的。
瑞安·达戈斯蒂诺:钢材来自哪里?
埃隆·马斯克:它就是301不锈钢。这么说吧,304不锈钢是人们制作罐子的材料,储量很多。
瑞安·达戈斯蒂诺:因为它更容易使用吗?
埃隆·马斯克:是的。钢材非常容易使用。哦,我忘了提到,碳纤维每公斤135美元,报废率35%,所以差不多要每公斤200美元。但钢材每公斤只需3美元。
其实,破坏性创新这个概念并非新事物,它最早源于经济学家熊彼特(Schumpeter,1942)提出的创造性破坏(creative destruction)这一术语。熊彼特在《资本主义、社会主义和民主》(1942年,第83页)中指出:新市场的开拓,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,从手工作坊到美国钢铁等企业的发展,都说明了相似的工业突变过程,这种创造性破坏的过程构成了资本主义的发展事实,即创造性从内部不断地改革经济结构,不断地摧毁旧的和不断地创造新的经济结构(克里斯坦森的破坏性创新理论:本源与发展,《外国经济与管理》)。
但是相比之下,我们很少听说中国的创业者们利用破坏性创新思维,他们更多的是使用“统治性创业思维”(我自己的总结),即在产品设计的一开始,就重点考虑这个产品未来的统治性,希望它的目标是统治整个市场,然后尽快变现。
中国科技公司沉迷于“大而全”,收割老百姓口袋里那“三瓜俩枣”
所以中国的创业者们很少有技术迷,他们大多是产品经理思维。他们对于技术破坏、技术创新没有那么热衷,甚至往往有所逃避,因为技术破坏意味着研发周期很长、失败的风险较高。
为了尽快建立盈利模式,他们更倾向于寻找一种“收割模式”,而非技术创新。有时候,即便在产品最早期有一定的破坏性创新,也很快就会转变为割韭菜模式。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企业创新周期都很短,容易“早熟”。
字节跳动便是将割韭菜创业模式发挥到极致的代表,所以中美首富的对比,确实拥有一定的象征意义。
在以前的收割当中,都是关于物质实体的,比如团购、外卖这些。但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,首次将焦点放在了如何对人类进行终极的收割——针对注意力的收割。
因为他们发现,对绝大多数普通民众的收割,已经枯竭了,他们已经想不到更好的点子去收割其物质层面的东西。但注意力这个东西,却是一种代表着未来数字时代的最终极收割,因为人的注意力都是有限的——吸引了你全部的注意力,也就是对你的彻底收割,其中商业潜力也巨大。
于是他们把创新思维,全部用在了短视频的注意力挑逗能力方面,比如发现了7秒钟是短视频的注意力黄金时间。
为什么这是一种坏的创新?因为它是“统治型创业”的思维,也就是说,让这个产品像精神毒品一样控制每一个人,它更在意的是如何去控制人,而不是如何去向外、向世界进行突破。
因为他们深知,只有控制了人,才能进行最彻底、最全面的收割。他们做到了,全人类都在沉溺于短视频的短时刺激,越来越少的人读书和进行长时间的思维,人类的整体智识水平,都因为短视频软件而下降了。
尤其是孩子们,受到了极大的伤害。权威医学杂志有过报道,经常观看短视频,会对七八岁之前的孩子大脑发育造成器质性的伤害,大脑神经网络的连接会变得简单化,而且成年后也不可逆转。
那么究竟为什么两种创业者会有思维上的差异呢?
一种创业思维,背后所代表的是一种文化潜意识。马斯克代表的创业思维是“向外突破、星辰大海”。即便亚马逊的贝索斯,在通过电商富有之后也转向了星际旅行方面的投资。
当然,这种向外思维并非就是指投资航天业,而是一种商业思维上的去功利化,即,先进行破坏性的创造,不考虑其实用目的,更不想着早早收割自己国内的民众,而是从人类发展的角度,先搞出一些技术创新再说。
梦想总是要有的,从微软到苹果,概莫能外。
但“统治型创业思维”则是,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要对内收割民众,然后再进行产品设计,技术突破只是服务于内部收割的一个工具罢了。
可见这种创业者都把创业看作一种权力,他们表面上是创业者,内在却是一种类似政治权力结构的商业统治权力者。
这背后也有一种文化潜意识,一方面是西方海洋文明与东亚大陆文明的对比。在东亚大陆文明中,始终专注于对内而不是对外,所以创业者也更喜欢寻找对内完成商业统治的策略。
但在西方海洋文明中,“探索世界”始终是一个终极命题,商业利益只是附带的产物。
这就让人不禁想起马云和马斯克的经典对话。在马斯克畅想星辰大海的时候,马云却毫无兴趣,他说地球上的事情已经很复杂了,我只专注于地球上的事情。
其实不只是“地球上的事情”,本质还是专注于对内建立商业统治模式。
当然,两种文化并无高下之分,不能说海洋文明就一定是好的。但我们需要注意一点,如果中国想要做领导世界的国家,这种“大陆文明”思维必须做出改变。
因为人类都喜欢一个具有领袖气质的、突破性气质的国家作为领导者,而非一个内敛的、只专注于内部事务和眼前实用的国家。
这也是为什么海外华人能在全世界都赚钱,但很少能对全世界各地的发展起到建设性的推动作用。他们在当地立足后,普遍会迅速建立华人内部统治的圈子,并且建立起一种心理和文化之墙,选择与当地文化隔开而不是融合。
比如,在美国的华人群体虽然很多精英,人数也庞大,但美国华人作为一个群体,其影响力极弱。
这种总是向内的文化特质不改变,中国就无法实现领导世界的梦想。就像现在欧美人还普遍怀念罗马帝国,是因为罗马本身的魅力。
国家的魅力和个人的魅力一样,本质上都来自于一种破坏力、领导力和无形的影响力。